《南瀛學》電子報第38期
[學術文摘]平埔族部落吉貝耍˙尪姨李仁記走了

摘自陳益裕,〈平埔族部落吉貝耍˙尪姨李仁記走了〉,謝素月與許琴梅編,《南瀛文獻》,第二輯,頁194-203,新營:台南縣文化局,2003年1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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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仁記,平平凡凡、樸樸實實的老嫗,一旦「化身」為尪姨,在傳統祭典中,充當神、人溝通的橋樑,有無上的權威,被學者形容為平埔族「最後的女巫」,媒體稱之為「阿立母的祭司」。

尪姨李仁記生前也是地方上的長老,又是阿立母祭壇上的祭司。不能比擬基督(天主)教的牧師、神父的聖潔、高尚的形象,倒是鄉開老嫗,質樸、粗俗的形式風格。這樣的字眼並非表示侮衊,反而以另類的眼光,看她七老八十,整體生命,似乎天生具有靈媒體質及心質。

「祂來找我的,有事托夢指點我的。…」阿立母在她是個姑娘時,不斷的「現身」要挑選來接替即將別逝的老尪姨。被選中當尪姨,父母親都不肯,她也很害怕,曾逃避過。「阿立母要我追隨祂…便疼惜我。…」李仁記只好就範,乖乖的學習。後來嫁為人妻,初起丈夫還是有些怨言,導致她一度無心顧及公廨的事務,竟然惹怒了阿立母,在她第八個孩子誕生後,身心有恙嚴重,請示阿立母,始知要求其做一個全職的尪姨。這時她四十歲,開始為部落的信眾收驚解厄。

牽曲,少女少婦的年代就緊跟著長老的口傳,一句一句的學習,傳承下來,沒有書面的資料,端賴苦心的記憶。牽曲要表達的不外乎哭訴祖先的墾荒辛酸,子孫繁衍的大恩大德,要努力、要奮鬥、要團結、要和諧。…

「嚎海祭」,她唸動咒語請阿海祖降臨,亦請祖靈到場,此時先唱牽曲,進行約三十分鐘,手持一把「神拐」,不停的在空中揮舞,是作法慰靈,也唸起祭文,有若神明附體,激情激動、身體仰臥倒地,且翻滾著,嘴裡伊伊啞啞的又有話說。聽說趁這個機會,尪姨向族人表示受到祖靈的照顧,要追思恩澤;祖靈也透過尪姨訴苦,尪姨拍地、拍大腿,表示祖靈很氣憤之意,指責族人平日有某些缺失,要省思、改進。旁邊的族人見狀,也好言相勸,不必太生氣、太難過,一定會聽話反省改進,部落的情感,會緊緊的聯繫在一起。

在場信眾也會趨向尪姨的面前「討打」,因為她的「神拐」,代表阿立祖,被「打」一下,可以除去霉運帶來好運。另外,李仁記吆喝那些跳牽曲的人,向西方奔跑,「採青」(即摘一枝×草、×樹葉)後迅速跑回祭壇,以示不忘祖先來自西方的海邊—蕭壠社,寓有世世代代綿延的意思。

尪姨的身份,真的使她「神格化」了。吉貝耍的平埔族人,大小事情都想找她。命運坎坷,路走不下去的時候,李仁記承擔神職的「顧問」,產生一股安撫族人精神的力量。族人敬畏阿立母,連帶對李仁記也相當的敬重與信賴。李仁記豪爽、直率的性情,一碰面,總是多說吉祥話;相反的,祭儀的場面,若有人打擾、隨便,立即不客氣的奉送一句口頭禪(即三字經)。她煙癮很大,愛叨著「七星」的煙。

最後一次,看見李仁記出現在公開場域是白河—六重溪平埔「太祖五姊妹」祭典。她晚年多少有些毛病,體力日衰,曾因跌倒傷及腦部;左眼患青光眼及白內障;腿部偶爾會筋骨酸痛,但為了迎接年度夜祭,仍然奔波、忙碌……。

「接班人」問題,她說:「…以後誰來做尪姨,不是我能決定的。阿立母想選誰做尪姨還得告天庭…告地府……調查這位人選為人處世好歹的情形。…


圖片來源

終究,高齡八十三歲的尪姨,一摔跤就走,走的滿平和、順利的。「平埔族吉貝耍部落,有著尪姨李仁記為它留下足跡…留下庶民記錄;這個部落就如美麗的眼睛。有了晶亮的神采,散發在族人的心靈深處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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